北京晚报·五色土 | 作者 徐铁猊

旧时北京城的住房以四合院为主，官宦富商，文人学者，普通百姓等等，大都住在其中。

四合院有各种规格，以院落格局划分，有一进、两进、三进、四进甚至更多，有的还有跨院和后园，而王公府邸、庙宇寺观的建筑格局也大抵依此。在整体布局中，无论是何种规格的四合院，都会给花草树木留下空间，有很多树种成为了四合院里的庭院树。其中常见的有海棠、丁香、石榴、玉兰、枣树、银杏、栾树、藤萝。花则有牡丹、芍药、玉春棒、莲花等等。

(资料图)

金玉满堂四合院 何大齐（绘）

海棠、丁香意吉祥

海棠历来为人所爱，它栽在阶前，是人们出庭入室最贴近的朋友。海棠属蔷薇科、苹果属植物。其植株大小适中，花期很长，花有粉色、白色、红色，结的果也非常好看，也分白色和红色。它一般会种在正房前的一左一右，是四合院中最常见的树种。北京原来的醇亲王府花园，即后来的宋庆龄故居，有两株树龄超过百年的西府海棠，非常有名。宋庆龄每年都会自己做海棠酱分给身边的工作人员吃。这两株西府海棠传说为醇亲王亲手所种，现在是北京最美花王之一。

宋庆龄故居里的海棠花竞相绽放 摄影：李明放

海棠有特殊的含义。种在四合院中，寓意富贵、兄弟和睦，海棠花则有美女的含义。陆游诗云：“虽艳无俗姿，太皇真富贵。”形容海棠艳美高雅。苏东坡的《海棠》诗云“只恐夜深花睡去，故烧高烛照红妆”，其中“夜深花睡去”暗引唐玄宗赞杨贵妃“海棠睡未足也”的典故。史载，唐玄宗召贵妃同宴，而妃宿酒未醒，帝曰：“海棠睡未足也。”

在老北京四合院的景观中，经常放置有鱼缸，并把海棠和缸中的金鱼联系在一起，取谐音“金玉满堂”之意。很多商人和达官贵人都乐于在院内种植此树。

丁香非常适宜在北方生长，花期也很长，分白色和紫色两种。有不少老北京四合院中都栽种着丁香。由于其名字中的“丁”字在古代有“人丁”的意思，而“香”字在古时又含有“学而优则仕”的寓意，故而丁香便有了“人丁兴旺”、“宏图大展”的含义。

说到丁香花，由于它象征着爱情、友谊、纯洁，从古至今人们都非常喜爱它，古人为此还写下了不少诗歌作品。如杜甫的《江头五咏·丁香》高度赞美了丁香花的倩丽幽香、圣洁高雅，对自己的凋零并没有哀怨，反而是散发出兰麝般的香气洒向人间。诗人戴望舒1928年时所写的著名诗篇《雨巷》中，他独自彷徨在悠长而又寂寥的雨巷，期望着与丁香花般姑娘的相见。

当年龚自珍在北京时就曾有过一段与丁香花有关的风流韵事，即有名的“丁香花疑案”。时人云龚自珍与明善贝勒奕绘的侧福晋顾太清有染，龚自珍曾赋诗《忆宣武门内太平湖之丁香花》，诗曰：“空山徙倚倦游身，梦见城西阆苑春。一骑传牋朱邸晚，临风递与缟衣人。”诗末自注曰：“忆宣武门内太平湖之丁香花一首。”诗题“宣武门内太平湖”，显然指向奕绘府邸；而“丁香花”、“缟衣人”，则为太清无疑。清末学者冒广生记述此事曰：

太平湖畔太平街，南谷春深葬夜来。

人是倾城姓倾国，丁香花发一低徊。

其中的丁香花应该确有所指，为明善贝勒府中所栽种。晚清四大谴责小说之一的《孽海花》中对这一疑案有过描写，且是真名实姓。

多子多福种石榴

在我国历史上，石榴有多子多福的寓意。南北朝时期《北史》记载说，北齐时候，文襄帝高澄之子安德王高延宗新纳了一名妃子。妃子的母亲宋氏送了两个石榴给安德王高延宗，高延宗不知其意，随手扔到一边。一位名为魏收的大臣告诉他，赠送石榴是祝愿他多子多福的含义。高延宗听后十分高兴，赶快让人把石榴捡了回来。

石榴是非常著名的观赏树，它源于西域，是张骞从西域带回来的，后来在中国南北各地都有生长。由于花与果都非常鲜艳漂亮，所以极具观赏性。又因其多籽，又有了多子多福的美好寓意，所以很受人们喜欢。石榴可以长得很矮，一些情况下是只开花不结果，但这也不能减少人们对它的喜爱。

庭院中的石榴树 摄影：和冠欣

从金代起，在庭院中种植石榴树的住户就逐渐增多了，还有的种盆栽石榴，可以挪动。北京人之所以喜欢石榴，一是石榴花以火红色居多，农历五月是石榴花开得最艳的季节，满树花开，芬芳四溢，所以称五月为“榴月”；二是石榴多籽，成熟后籽粒饱满，被赋予子孙满堂、日子红火之意；三是石榴酸甜可口，入口品尝，开胃清心，令人回味，是极好的时令果品。

在我的记忆里，有些四合院也栽有枣树。枣树太有名，好像是鲁迅那句：“墙外有两株树，一株是枣树，还有一株也是枣树。”这让我们都记住了枣树。我原来住的街坊院里有几棵枣树，每年枣子熟了，引得我们这帮孩子都去偷吃。枣树树冠没型，长什么样都有，不过结的枣都很甜，比市面上原来卖的什么马牙枣之类的好吃多了。房主人很凶，他可不是任人“堂前扑枣”的，我们都怕他。

有些大的四合院还有后园，我家附近曾有一座五进的大四合院，据说是原东北军人于珍的府邸。他的后园很大，里面栽了十几棵桃树，我们小时候从门缝中看过。桃子又大又鲜，是我心目中孙悟空把守的桃园。

玉兰花美气质佳

玉兰是相对比较稀少的树种，过去普通院落栽培很少，现在多了一些。玉兰花代表着报恩。玉兰经常在一片绿意盎然中开出大轮的白色花朵，那芳郁的香味令人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气质，清新可人。因其株禾高大，开花位置较高，迎风摇曳，神采奕奕，宛若天女散花，非常可爱。

玉兰花分白色、紫色两种，分别叫白玉兰和紫玉兰。它花瓣很大很厚，先于叶而开花，在光洁的灰色树干上显得十分高贵。记得多年以前，好像是在颐和园看到，先是白的后是紫的，非常漂亮。一旦长了树叶，花也就谢了。

也有人在四合院种银杏树。银杏树冠高大，最高能达到40米，但它的生长十分缓慢，有“千年成树”之说。银杏叶呈扇形，秋天一树金黄，非常好看。北京最古老的银杏树在京西潭柘寺，一株名为帝王树的银杏树已有1400多年。它栽种在潭柘寺毗卢阁的左侧，与右侧的另一株“后树”，栽种形态就如四合院中的庭院树。

银杏是结果子的，叫白果，是一味药材，经过处理也可食用。但是，人类的食物中毒中，植物性的第一位是白果，动物性的第一位是河豚。所以白果一定要慎食。现在街道两旁栽种的银杏树非常多了，秋天时常看到有人拿着大布袋在收集白果，不知是不是中药店收取。

庭院树中还有一种栾树。栾树在初秋满树开黄花，结红色果，观赏性很强，是反季节呈现艳丽色块的难得物种。而且它的果实为灯笼形，特别受到孩子们的喜爱。小时候我家邻居院里有一棵栾树，我都长大了，它好像还那么高，只是每年给我们挂满一树灯笼。

四合院种树也是有很多忌讳的。比如有“门前不栽桑，房后不栽柳，院里不栽鬼拍手”之类的说法。桑树是中国具有文化色彩和经济价值的古老树种。但中国人历来有字音忌讳，如《世说新语》中所说“桑者丧也”，人们也就避开不种了。而“柳者留也”，怕是后院留不住财富吧。“鬼拍手”是指杨树，只要一刮风，杨树叶子就会发出啪啪的很大声响，不种它也情有可原。此外，槐树、松柏也不在四合院里栽种。

北京是个绿化非常好的城市，除了公园绿地、路边行道，庭院绿化也是重要的组成部分。我小的时候住在景山附近，每次去景山万春亭，看到下面街巷胡同小院，灰色的屋瓦与绿色的树冠斑驳地交织在一起，真是北京城的难得美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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